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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史研究:中国现代重要政治术语的形成(出书版)最新章节_军事、无限流、未来在线免费阅读

时间:2017-06-19 04:35 /宅男小说 / 编辑:福临
主角叫or,梁启超,一词的小说叫做《观念史研究:中国现代重要政治术语的形成(出书版)》,它的作者是金观涛/刘青峰写的一本机甲、未来、史学研究类小说,内容主要讲述:第四种情况是,在重大事件冲击下形成的新观念对事件(行东)的再描述和定位。梁启超所写的《戊戌政

观念史研究:中国现代重要政治术语的形成(出书版)

推荐指数:10分

小说年代: 现代

更新时间:2017-10-21 20:19:33

《观念史研究:中国现代重要政治术语的形成(出书版)》在线阅读

《观念史研究:中国现代重要政治术语的形成(出书版)》精彩章节

第四种情况是,在重大事件冲击下形成的新观念对事件(行)的再描述和定位。梁启超所写的《戊戌政记》就属于这一类。历史记录和科学记录及人类学观察的一个最大不同在于,当缺乏目击者或当事人对事件的记录时,历史研究必须利用转述者的描述或流传下来的史料。而任何转述者都会据自己的理解对事件加以详略处理,在记录中留下他所信奉的价值系统印记。流传下来的史料,大多反映了记录及流传过程中普遍观念对事件的重构,甚至该事件已成为某种普遍观念系统符号的一部分。对于第四种情况,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的诸要素,即无论事件,还是观念以及两者的关系都可能是不真实的。但是,这并不是说该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在一切条件下均为虚假,亦不是说该史料对历史研究无意义。

举一个例子,在解释中国人接受马列主义时,最常引用的是“十月革命一声响,给中国来了马克思主义”这一观点。该观点为一典型的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表面上看,它属于第三种情况,即十月革命这一事件改了中国人的普遍观念,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呢?众所周知,中国人接受马列主义可以从《新青年》杂志的思想转向反映出来。我们对《新青年》中提到的最重大事件行了统计,发现在1917年十月革命爆发时,该刊很少提到俄国发生的革命;直到1921年起,《新青年》中提到“十月革命”的次数才开始领先并超过其他重大事件。也就是说,《新青年》知识群是在接受了马克思主义、认同了走苏俄社会革命之路的观念支下,才开始重视十月革命的意义。(16)由此例可见,对于《新青年》知识群而言,“十月革命”不能看作是他们接受马列主义的主要原因,应该说他们是接受了马列主义,并以这种普遍观念系统对俄国十月革命这一历史事件再定位之,才看重“十月革命一声响”。而该定位一旦成立,对于以的共产人来说,“十月革命一声响,给中国来了马克思主义”这一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就不能说是虚假的了。因为这不仅在想象中赋予十月革命作为马列主义传入中国的分岭标志,而且对十月革命这一历史事件的反复讲述,确实也成为影响更多的中国人接受马列主义的原因。

因此,我们可以给出判别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是否为真实的充分和必要条件,这就是寻找和事件匹的真实观念,并用“拟受控实验原则”判断观念和事件联系的可靠。对于我们提到的两类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我们暂且悬置个人的一类;先从普遍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的真实出发展开一步讨论。

13.5从亨佩尔覆盖定律讲起:历史展开的模式和历史记忆

一旦理解上述判断历史陈述真实的基本原理,我们就可以开始讨论历史研究的方法论了。我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历史解释必须遵循什么原则?或者说,什么样的解释才是符历史真实的?在方法论上,解释的模式必须从真实判别法则导出。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先来分析一下科学解释的模式。众所周知,对自然现象的科学解释只能是因果式的。例如,亚里士多德用目的论来解释自然现象,他用万物趋向自己的自然位置来解释运;牛顿学指出亚里士多德的理论是不科学的,科学解释必须是因果解释。为什么唯有因果解释才是科学的?这与判断经验可靠的基本原则直接相关。事实上,正因为人只能用受控实验(观察在受控条件下的可重复)来判别经验是否可靠(真实),这时鉴别现象Y为真实的提是:控制条件X成立,并且规定X和Y关系的法则L成立。解释Y为什么出现,只能用X及L关系来说明,这就是因果律。所谓科学解释,实为对自然现象的发生作出符真实的解释,它一定只能是因果式的(或以因果律为基本框架)。如果解释中涉及普遍模式(我们称之为自然规律),自然定律一定是以因果律为基础的。(17)

自19世纪到20世纪,随着科学规范向社会和人文研究渗透,因果律能否运用到历史研究中(即什么是一个在历史学中可以接受的解释),引起了历史学家和哲学家的普遍关注。鉴于因果解释的普遍,不少哲学家认为历史解释亦应纳入科学解释的范围。这方面有代表的例子是1942年亨佩尔(Carl G.Hempel)在《历史中普遍定理的功能》(“The Function of General Laws in History”)中提出了著名的覆盖定律。他指出:在历史研究中,解释事件Y为什么发生时,通常是去追溯促使事件Y发生的另一事件C(或事件组C1、C2、C3……),接着阐明C和Y之间联系的L的普遍有效,(18)这样才算解释了历史事件Y。这里,C相当于原因,L即为因果律,而Y则可被视为C和L带来的结果。这种对Y之所以发生的解释方法和自然科学中的因果分析完全一致。(19)

亨佩尔的覆盖定律在逻辑上似乎无懈可击,很多历史解释(特别是宏观研究和与社会科学有关的研究)运用的正是覆盖定律。但人文历史学家却认为这是犯了科学主义的谬误,因为历史事件大多是人在德、价值支下达到目的的过程;这时,目的论解释往往比因果解释更有效。而且如果历史展开的过程符普遍的因果律,这无疑意味着存在历史发展的规律,明显有违于人的自由意志。直到今天,这两种意见各持一词,争论不休,历史学家无法回答历史解释是否符因果律。究竟,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我们只要据受控实验和经验真实之间的关系,上述的困难就可刃而解。由于历史研究中判断史料真实的是“拟受控实验原则”,而并不是“受控实验原则”,这样,亨佩尔的覆盖定律在历史学中成立的提,也就是拟受控实验鉴别经验真实的原则成立。因而在历史研究中,当覆盖定律成立时,对历史事件的所谓因果解释,大多只是自然科学(有时亦包括社会科学如经济学、人学等)因果律的有条件运用。即如果将事件C和事件Y联系起来的法则L是普遍有效的(或统计上成立),我们发现该法则大多是自然定律,要不就是社会科学中的统计相关,而不是历史学自领域中存在着因果关系。因为历史学研究人的活,人有自由意志,人达到目的的行并不符自然规律的必然。只有在相当简单的例子中,观念对事件及其结果没有或很少有影响的情况下,普遍因果律才是有效的,例如C为火山爆发,Y为庞培城的毁灭。上述因果解释对历史上庞培城的毁灭提供了科学解释,但这只是自然科学法则在历史研究中的运用而已。

所述,历史研究中鉴别真实依靠的是“拟受控实验原则”,即是把史实转化为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并用事件的可理解代替受控实验经验的可重复。这样一来,当历史学家在心中重演观念和行之间的关系,并将其作为鉴别史料真伪的基本原则时,也就形成了由该鉴别真实原则导出的历史现象正确解释之模式。换言之,既然与受控实验相对应的是因果解释,那么,什么样的解释原则与拟受控实验相对应呢?它和科学因果律有什么不同,又在何种意义上和科学解释一致呢?

对于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如要运用“拟受控实验原则”判别真假,就必须分析观念和事件之间的关系。我们在上一节中概括观念和事件的关系可分成四种,只有第二、第三种情况才和因果律相类似。在第二种情况中讲的是作为支社会行东东机之观念如何导致社会行[我们称为L(1)]。第三种情况是事件怎样改观念[我们称为L(2)]。对于第二种情况,“拟受控实验原则”中的控制量不是事件,而是观念和价值系统X,这时L(1)不是什么因果律,而是代表观念支机转化为行之过程。(20)换言之,此时历史学作为研究人如何行的科学,对行的解释只能将其视为在观念支下达到目的的过程,亚里士多德的目的论似乎比因果律更自然。正因为如此,期以来历史学家才会认为因果律不适用于历史研究。显然,如果历史研究只存在第二种情况,用“拟受控实验原则”分析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和观念的关系,会和因果律风马牛不相及。人文学者大多据此得到因果律不适用于历史研究领域这一结论。如第三种情况,并不能化约为达到目的的过程。

所谓在第三种情况下运用“拟受控实验原则”,可以视为在历史学家心中推演社会行如何影响支该行的普遍观念。它可以表达如下:事件Y(Y1、Y2、Y3……)为原初观念X实行的果,据思想演的内在逻辑L(2),Y导致观念X演为观念Z。也就是说,在历史真实解释中存在着和因果律同构的L(2),它实际上是观念在事件冲击下化所遵循的逻辑。在此,我们说L(2)和因果关系L同构,是指它们均为量X和Y之间的恒定关系。但因果律L中的原因项(可控量)和结果项均为事件,而L(2)中相当于原因项的为事件和原初观念,结果项则为观念,它代表了事件发生时观念化遵循的逻辑。据此,我们得到一个重要推论,这就是如果历史解释中存在着独特的(类似于自然科学中的)因果法则,它不是亨佩尔的覆盖定律,而是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对观念的反作用。我们称之为“历史解释中独特的因果律”。

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来分析一个案例。1949至1952年中国大陆实行土地改革,没收地主的土地,分给贫苦农民,这一举措带来一连串果。先是1953年实行粮油统购统销,由于粮油统购统销,导致了市场的萎,以及国家要利用农村基层部加强控制自然村,以获得足够的粮食,最导致农业作化高的来临,以及中国共产放弃新民主主义。(21)上述历程环环相扣,其中哪些属于亨佩尔覆盖定律,哪些属于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对观念的反作用(即“历史解释中独特的因果律”)?

土改使农业经济中地主和富农的经济成分消失,导致自1952年底中国开始面临益严重的城市商品粮供给危机(在中国传统农业经济中,城市商品粮主要由地主和富农提供,自耕农出卖商品粮比地主富农少得多),1953年实行粮油统购统销是对该危机的反应。在两个事实之间,土改导致商品粮供给危机的关系,这是基于(经济和社会科学中的)因果律。但到下一步,为了解决城市商品粮供给短缺,而采取统购统销政策,就并不是出于因果律,原因是解决商品粮危机和统购统销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关系,选择统购统销是由当时的意识形决定的,和观念相联的自由意志发挥了关键作用。因为解决商品粮危机的办法很多,如保护自耕农,扩大农村市场经济(它会导致自耕农分化,新富农出现)等,但是如果采用上述方法就等于否定土改,与意识形价值相违。据新民主主义指导社会行,只能实行统购统销。这里,与其说商品粮危机导致粮油统购统销是因果关系,不如说是人据观念系统去实行意识形规定的目标,即属于L(1)。也就是说,据新民主主义社会建设蓝图,要铲除或限制封建地主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采取扩大农村市场促使自耕农卖粮来克商品粮危机的方法,并不符新民主主义的价值方向,因而是不可能的。因此,统购统销实为新民主主义这一观念转化为社会行的结果,这并不属于因果律范畴。

那么,粮油统购统销导致农产品市场萎、基层部对农村控制强化(以致作社取代互助组),最使得中国共产放弃新民主主义,把这些历史事件联系起来的,是不是因果关系呢?我们认为,粮油统购统销和农业作化高的来临这两个事件中存在着部分因果关系;至于农业作化导致中国共产放弃新民主主义则不是出于因果律,二者的关系属于我们所说的“历史领域中独特的因果律”。为什么这样讲?

首先,作为原因项的农业作化高(事件Y),恰恰是我们面讲的新民主主义观念(观念X)支人们作出选择的结果;这一实行的结果(事件Y),也即农业作化高,会对新民主主义观念(观念X)发生冲击,其果是中国共产放弃新民主主义,接受社会主义建设蓝图(观念Z)。这就是我们面说的事件Y导致观念X演为观念Z的过程。其背是新民主主义这一观念展开的内在逻辑:当现实状况(农业集化属于社会主义范畴)在生产关系和德上比新民主主义蓝图更步时,人们再也没有坚持新民主主义的理由。即为当事件Y发生时,新民主主义这一观念展开内在逻辑L(2),决定了X成Z。该“历史解释中独特的因果律”刻画某一观念(新民主主义)实行的结果对观念的反作用:即据L(2),当Y出现时,导致X成Z(放弃新民主主义)。请注意,这种“历史解释中独特的因果律”,恰恰属于我们讨论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时的第三种情况。由此可见,“历史解释中独特的因果律”只存在于观念史领域,它不是符亨佩尔所讲的覆盖定律,而只能是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对观念的反作用。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得到一个重要结论:历史事件展开的模式,是观念转化为行、行再反作用于原先支的观念的互为因果过程。(22)为什么这样讲?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事件和观念之间的四种关系,都代表了历史解释的模式。其中涉及历史真实展开过程的只是L(1)和L(2)。特别是L(1)是可以和L(2)互相耦的,即L(1)的结果恰好是L(2)的提,而L(2)的结果恰好是L(1)的提时,这时只有L(1)和L(2)联在一起才构成完备的解释。这是一条事件和观念互链。

综上所述,如果用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来表达历史展开的真实过程,它实为观念转化为行以及行反作用于观念(展开原有观念或产生新观念)的互。对个人如此,群亦如此。历史记忆本质上是对这种互过程(整和片断)的记录。一方面,人在某种观念(价值系统)支下参与或记录社会行,形成历史记忆。凡是成为某种普遍公共历史记忆的,必定是和某一人群(国家、民族、族群)共同经历的事件相关,特别是人们在普遍观念支下参与的事件;另一方面,人的行特别是社会行一旦发生,会反过来改(或强化)人们参与该行时的初始观念;当某一重大事件成为某一群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过去时,该记忆常常会导致人们对原有价值系统的重塑,形成新的普遍观念,从而影响到下一步的社会行。也就是说,构成真实历史记忆核心的是由观念转化为社会行,社会行的结果反过来改或强化某种观念的互为因果链(我们简称为“互链”)。必须注意,通常历史记忆还包括用现在(或历史记忆定形时)的观念系统对以发生的事件的重构,它往往是对真实互链的歪曲。我们在面分析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的第四种情况,所揭示的观念和事件的关系就包了这种可能,故历史记忆不一定是真实的。很多时候,意识形和价值系统对过去的重塑、对某些事件的夸大和对另一些事件有意忽略、甚至虚构和神话化,但它们都成为历史记忆的组成部分。

13.6观念史研究和数据库方法

基于上述讨论,我们可以对本文一开始提出的方法论问题作出回答,它包括历史研究的目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方法可以在何种程度上运用到历史研究中,以及是否存在历史演程结构(有无类似于自然规律的普遍模式)三个方面。

首先,历史研究既然以追认识历史的真实为目的,它必然和文学叙事有着本的不同,反而与科学真存在着某种相似。科学研究以发现新的事实和未知因果关系为目的,鉴别新事实(经验)和新因果律的核心方法是受控实验。而历史学家首先做的也是去发现新的史实,并对其真实兴看行考订,但他们只能运用拟受控实验来判别过去事情的真实;因此在思想史和观念史研究中,那些复原过去历史图画并鉴别史实的工作,就如考古学一样重要。

同样,与通过科学研究发现未知的因果关系类似,历史研究亦以揭示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中关系L(1)和L(2)为己任,这就是对历史行解释。它存在两个不同的方面。因L(1)是观念支社会行或意识形目的付诸实践的过程,历史学家对该过程的研究主要不是新事实之发现,而是和人类遗忘作斗争,将过去的思想以及价值支下的社会行梳理清楚,并作出尽可能符历史真实的解说。这既是对人类以往社会行和思考经验的整理,亦是对重大历史训的取,使其永远不会被遗忘;并在此基础上对过去行反思。当然,这正是历史研究和科学研究的最大区别。

然而,一旦历史研究涉及社会行对观念系统的反作用L(2),其意义和揭示L(1)有极大差别,反和科学比较接近。因L(2)是“历史解释中独特的因果律”,对它行探讨和科学研究中发现新的因果关系类似。在事件对观念反作用的研究中,虽涉及事件,但揭示L(2)还主要属于思想史和观念史领域。(23)它包括观念的起源和演化,以及观念和普遍机关系的研究,如果说L(1)是研究历史事件如何发生,那么L(2)是探讨历史事件为什么发生,即历史之所以然。在科学研究中,惧剔的因果关系可以上升为普遍因果律,并从中发现自然定律。而在历史领域只有对“历史解释中独特的因果律”即L(2)的探讨中才存在类似的过程。也就是说,如果想在历史研究中发现解释历史普遍有效的法则(它必须是历史学独有而非自然法则和经济学法则),它只可能存在于观念史或思想演的逻辑中,即属于哲学和观念史(思想史)的叉领域。这也是至今历史学家相对忽略的领域。

那么,历史的展开是否存在某种模式?如果有,它和自然规律有什么不同?又如何研究?我们先来看演化模式在对解释自然现象中的运用。在追踪某一现象的因果链时可以看到,在不同于单向因果关系的复杂情况时,其中存在着大量自为因果或互为因果的过程。复杂的自为因果和互为因果过程构成自组织系统或组织演化的原理,这主要发生在生命、生演化等领域,其整解释为系统论。系统论解释的基础虽仍然是因果律,但因各种因果关系互相耦、组成复杂的自为因果和互为因果的网络,从而使得结构、稳、系统自我维持、演化成为科学解释必不可少的内容。面提过,在历史展开过程中,L(1)的结果反过来成为L(2)的提。对历史事件展开完整的解释一定涉及事件和观念互链(它由观念的实行和实行果对观念反作用组成),而L(1)和L(2)的结正是与互为因果关系同构。所以,如果历史展开是有模式的话,也就可以用系统论方法加以研究。(24)

因为L(1)是人在价值支下达到目的之过程,而L(2)为事件对观念的反作用,两者耦虽和互为因果关系同构,但却有本质的不同,它包人在试错中的学习和步,以及对价值和社会行的自觉。哲学家早就意识到这种差别。19世纪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认为步只在于历史展开过程中;20世纪上半叶柯林武德强调“一切历史都是思想的历史”,注重的都是这一点。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在历史研究中,是可以探究历史发生和发展模式的,其核心是揭示事件或事件群(如洋务运、文化大革命等)与观念互链的结构,这是历史解释的核心;否则历史研究将得支离破,丧失它作为人类对思想、价值系统实践行反思的功能。

但是,至今为止,有关历史展开的整模式和结构的研究,大多还鸿留在哲学和观念史的思辨。无论是黑格尔的历史哲学,还是依照柯林武德的观念史,都没有做到将经验研究和思想分析、验证结起来。而历史学不同于哲学,它必须以收集、鉴别和分析原始史料为基础,故历史展开模式和结构研究至今仍不被历史学家看重。特别是由于人们注意到19、20世纪建立在历史哲学和意识形之上的大历史观,大多与史实不符,一直是被批判和解构的对象,因此,今之历史研究领域,在大历史观和史料之间存在着一似乎难以逾越的鸿沟。即使人们意识到大历史观的意义,但大多仍局限于空谈和想象,很难成一种可以用史实检验的探索,因而被专业愈分愈的历史学研究忽略甚至抛弃。而在鸿沟的另一边,史实研究因缺乏理论意义,开始丧失历史解释的功能。

我们能跨越这条鸿沟么?无论是探究历史展开的模式,还是把观念与社会互的结构,将理论分析与经验研究结的关键,是用史实来展开观念与社会互链,并检验其中各环节。观念与社会互链由L(1)和L(2)耦而成,对L(1)的经验研究中,最难的是找到支社会行的真实观念。而事件对观念的反作用研究,困难的亦是找出观念化的轨迹。因为事件Y(Y1、Y2、Y3……)为原初观念X实行的果,当观念X清楚时,事件Y的研究相对容易,但检验“据思想演的内在逻辑L(2),事件Y导致观念X演为观念Z”则相当困难。然而,自20世纪哲学研究实现了语言学转向,语言学和哲学的汇产生了十分重要的成果。其中有一个基本观点成为学术界的普遍共识,这就是当某一种普遍观念在历史上存在过并转化为社会行时,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语言学的证据,因为任何观念的表达、流传(成为社会化的普遍观念)都离不开语言。无论是普遍观念转化为社会行,还是社会行反过来改普遍观念,都可以通过表达有关观念的关键词的意义分析和使用次数统计来证实。

虽然有了这种共识,但是要跨越这鸿沟仍是困难重重。障碍主要来自以下两方面:第一,由于语言学要的是比历史学更大量、更惧剔、更可靠的证据,甚至是统计结果的证明,而以往的历史研究,学者只凭个人之来搜集、研究分析史料,对一个观点的论证,使用数条或数十条史料就可以了;但如果要找到语言学的证据,则往往要用数百条,甚至成千上万条例证,才能做出较可靠的分析,这就大大超出了一两个人的记忆和分析能的限度。第二,由于思想的传播和演往往不是由单一语种就可以分析得到的,如西方思想史就涉及多种语言;那么,我们应该选择哪一种语言,又选取什么时段作为研究范围,使得研究有更可靠的结果,就十分重要了。我们发现,中国近现代思想史的研究,为跨越这鸿沟提供了可能

十几年,我们就选择了中国近现代史,特别是中国思想由传统转为现代形作为研究对象。我们之所以认为在该领域中存在跨越鸿沟的可能,是因为上面所说的两个困难最容易在这一领域得到克。首先,与中国社会的现代转型有关的普遍观念和社会行的互链,涉及时段不,主要集中在1830至1930年代这一百年间;所涉语种主要是中文文献。原则上来讲,这一百年的相关文献是可以穷尽的。更重要的是,自1990年代中期之,随着大量历史和思想史文献的电子文本陆续出现,使研究者有可能建立某种专业数据库,从而使得通过关键词统计分析,来寻找历史上存在的普遍观念的出现及其得可以实行的,研究者可以用数据库方法对思想史假说(观念迁以及“历史研究中特有的因果律”)行经验检验。因此,我们可以说,今天中国近现代史(特别是观念史)研究,正在成为育和探索历史研究新范式的最佳场所。

自1997年开始,我们通过一系列大型研究计划,开始建立研究1830至1930年间中国政治思想迁的专业数据库。该库从两千万字文献起步,逐步增加到一亿多字。虽然,这个数量级仍是不够的,但已大大超出了个研究者所能掌文献的限度。十年来,我们利用“数据库”通过关键词统计分析,研究中国近现代最重要的政治观念的起源、传播和普及。(25)在研究过程中,我们会到运用数据库方法存在着以往史学研究所欠缺的两个特点。

第一,和一般思想史研究不同,以往的思想史研究是以思想流派、代表人物的著作、言论为中心,而我们的研究则以某一时段相关文献中有表达某一观念的关键词例句为中心。也就是说,不再以流派、人物、著作为分析单元,而以例句为基本单元。以往的思想史研究中,针对某一流派、人物的思想,不同的研究者往往有不同的解读,众说纷纭;而以例句为中心,对某一词汇在一个句子中的意义,研究者是可以达到共识的。也就是说,不同的研究者在分析同一个例句,并结上下文阅读时,对该词的意义会得出大致相同的答案。这就带来一个以往研究中无法想象的结果,这就是观念史研究得可以验证了,这是以往思想史和观念史研究不能做到的。

惧剔的分析步骤是,首先找出指涉某一观念(或事件)的关键词,它可以是一个或一组;(26)接着利用数据库找出有该词(或词组)的所有例句,并按不同年代的使用次数作出统计。原则上讲,对于计算机的处理能来说,某一时代所有原始文献是可以穷尽的,一般情况下,处理的历史文献愈多、愈全面,愈能够得到更符真实的结果。在此基础上,再对提出的所有例句行意义分析,注重关键词的不同意义类型及这些不同意义在不同年代使用时的化情况,统计不同意义类型在不同年代使用次数的化,为观念在流传过程中的意义化寻找语言学证据。最,用上述经过分析的例句为基本素材,寻找支事件发生的真实观念。从以上步骤可以看到,该方法的有效,是建立在其速处理超出个别研究者所能掌的大量文献和可以验证这两点之上的。尽管计算机数据库在这一过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它仍然只是辅助的。从选关键词开始,到以的每一步,研究者的分析都起着主导作用。由于这一方法要研究者去分析成千上万个例句,如同科学实验室分析大量数据一样,研究者在这一环节的工作甚为枯燥和艰辛,但又是不得不做的基础数据处理工作。

第二,在完成大量数据处理和作出分析,我们会把研究的重点放到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对观念间的互分析上来,即L(2)上,去发现观念在外来冲击下化所遵循的逻辑;而一旦做到这一点,L(1)和L(2)怎样耦就可以用经验证明。我们可以整地抓住普遍观念转化为社会行、社会行又如何改(反作用于)普遍观念的互链。这样的分析是整断裂片化的经验的研究,以去寻找互链的结构和模式。下面,我们会用惧剔案例来说明数据库方法对发现互链的重要

13.7寻找观念与事件之间的互

梳理观念和社会行之间互链的第一步、也最容易被忽略的一步是,对支重大历史事件发生的普遍观念行准确的定位。只有完成这一定位,才能理解该事件对普遍事件的反作用,使真实的观念和社会行之间的互链呈现出来。我们以下就以辛亥革命为例,说明这一定位对梳理观念和社会行之间的互链的重要,以及如何利用数据库方法来做出这种定位。

众所周知,发生于1911年的辛亥革命,是影响中国20世纪历史走向的最重大事件之一,它导致清王朝覆灭,结束了两千多年的帝制,建立了亚洲第一个共和国,即中华民国。那么,如何为支这一重大事件发生的普遍观念定位呢?表面上看,支辛亥革命的思想,无疑是革命观念的普及了。这类看法是早已写入历史科书的定论,例如,把清王朝终结的历史看成是清末革命派对维新派和保皇派的胜利。但是,如果从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的角度来看,对于当时参与这一事件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样为这一重大事件定位是不是符真实呢?我们通过数据库方法对主导辛亥革命的观念行分析,发现这一定论大可怀疑。正如我们面分析“十月革命一声响,给中国来了马克思主义”的说法一样,某一事件发生之观念背景,往往是事给予的名称,或用今的观念对其行想象的结果,并不一定代表真实。

从事件发生的经过来看,辛亥革命的直接起因是铁路风,它本来只是一个地方反对中央的经济事件。1911年盛宣怀继唐绍仪成为邮传部尚书,3月5他与本正金银行订立铁路公债借款一千万元,4月份载泽与四国银行团订立整顿币制、兴办实业、推广铁路计划,借款五千万元,用国有铁路作为抵押。这样,5月5给事中石信疏陈商办铁路弊害,主张铁路线国有,支路民营。5月8奕劻的新内阁成立,盛宣怀作为邮传部,决定执行铁路线国有政策。5月9皇帝上谕宣布,各省所有商办铁路收回由国家管理。

这一政策牵连最大的是四川和广东两省。因为1904年四川总督锡良奏请清廷批准绅商自行筹资修建成都到宜昌的铁路,当时绅士按占田多少强迫认购铁路租股,即凡有一亩田能收租的全是股东。(27)现在中央政府决定铁路线国有化,直接损害绅士利益,于是出现了省谘议局与国家对抗的局面。四川绅士派出代表到北京,跪在地安门外,要与摄政王对话,但是中央政府度很强,将代表解回原籍。这时,四川绅士酝酿独立,于是中央政府派端方率湖北的新军入川镇。湖北新军有第八镇和第十一混成协,共一万七千人。1911年8、9月间,调九千新军入川,留守武汉的约八千人,其中半数与革命有联系,这就为武昌起义提供了机会。农历八月初九(10月10),爆发武昌起义。

起义军对外声明,他们毫无排外之意,主张以往条约仍然有效,将中国建立成一个共和国。各国领使先宣告中立。在起义二十天,湖南、陕西独立,接着九江独立,广州将军凤山被,山西独立、云南独立、江西独立……整个南方相继独立,脱离清廷的管治。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发起独立的是各省的谘议局。

从以上过程来看,从事件的引发,到成功推翻清王朝的整个过程中,地方绅士起了关键作用。因此,早在1960年代末,就有学者指出,辛亥革命实为立宪派社会行的逻辑延,忽略立宪派的主流观念,是不可能真正认清辛亥革命的原因的。(28)而立宪派一直是反对革命的,因此,支辛亥革命发生的主流观念系统,似乎不应该是革命观念。

但是问题的复杂在于,武昌起义的爆发,肯定和革命组织对新军的渗透有极大关系,而排革命一直是革命所主张的。而且,一些历史学家强调谘议局之所以闹独立,是因为1910年广大绅士开始倾向革命,故将他们的行归为革命观念的传播所致亦不无理。为了判断主导“辛亥革命”这一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背的普遍观念是不是革命,我们必须引词语判据。因为任何普遍观念的流传都离不开语言,如果辛亥革命真是以革命观念为背景的事件,绅士立宪派转向接受了革命观念,那么,应该可以从统计上发现当时的文献中,鼓吹革命观念、使用“革命”一词的次数大大增加。

但我们查询“数据库”1890至1911年“革命”一词的使用次数发现,1911年恰恰是“革命”一词使用的最低谷。(29)这一语言现象,与1910年至1911年间正好是革命的低这一历史现象相赡貉。(30)将两者结起来,可以说将辛亥革命的发生归为革命思的支,并没有很强的说步砾。即“辛亥革命”作为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支其发生和展开的,主要不是革命而是别的观念。

那么,“辛亥革命”的命名又是如何作出的呢?“数据库”检索表明,这个提法最早出现在1912年梁启超的“罪言”一文中,他这样写:“辛亥革命之役,易数千年之帝制以共和。”(31)在这个句子中,梁启超第一次使用了“辛亥革命”词组,该句子的准确意义是指推翻数千年帝制、建立共和;“之役”是指武昌首义之役,也即1911年10月10那天武昌革命军起义及随的战事。我们在面已简述这一事件发生的过程,它是由绅士的护路运,并利用省议会表达政治诉而要独立,清廷调兵镇四川可能发生的民,武昌空虚,革命军才能发起义;首义发生,主要不是通过战争,而是各省宣告独立而导致清廷垮台。也就是说,事件的果都是绅士政治量起着主要作用,如此,我们就应该找出支当时绅士的观念,才能为支辛亥革命发生的观念定位。按照我们在第七篇文章中对共和主义的界定和讨论,(32)当时支立宪派绅士观念的是共和主义,因此,我们说支辛亥革命的观念是当时占社会主流的共和主义观念。

据此,我们把推辛亥革命背的主流观念定为共和主义,它是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展开的产物。所谓二元论意识形是指,为了维护清朝统治和绅士参与改革的,清廷和广大绅士将公共领域和家族领域分开,认为两个领域之间互不相。这样可以在公领域引入西政西学,而在私领域维护儒家三纲五常的正统;其结果是广大绅士阶层积极投于新政改革和预备立宪,革命观念的传播因之受到遏制。绅士阶层利用各级谘议局聚集政治量,多次发起召开国会运,要成为立宪主。绅士阶层的这些行与革命无关,而是法的政治斗争。正如我们在有关研究中指出的,以绅士为主的立宪派在和中央利益不可调和时,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会使他们放弃君主立宪而倾向共和。(33)因此可以说,引发辛亥革命的正是由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价值系统导出的共和主义。

用共和主义而不是革命观念来看1911年的辛亥革命,最关键的是如何解释绅士及其政治蚀砾对清廷的反叛。我们曾分析指出,在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中,儒家理仅在家族家等私领域有效,这样,就不能由“孝”推出“忠”;皇帝统治正当只是基于习惯的权威。(34)王权的意识形正当在公共领域中大打折扣之,一旦中央与地方发生利益冲突,君主立宪目标就自然被以绅士地方精英为主导的共和主义取代。辛亥革命实为清末省谘议局的绅士积极要召开国会,发起一次又一次战清王朝的行的逻辑延。也就是说立宪派并不需要接受革命观念,就可以支持颠覆中央王权的行。一旦找到支辛亥革命发生的主流真实观念,一条连续的观念和社会事件的互显现出来。

如果把支辛亥革命发生的主流观念视为革命,就很难发现该事件与之和之的事件间的联系,辛亥革命的发生只会意味着历史的断裂。而将支辛亥革命发生的真实观念,还原为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背景下广大绅士接受共和主义,就会清晰地看到辛亥革命之和民初重大事件之间的一致。辛亥革命是立宪运的逻辑延,而民初的共和政治亦是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的付诸实践,这样清廷的立宪和民初的共和联成一整,它们都是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下的社会行。正因为如此,一旦共和尝试失败,二元论意识形就要对民初政治的失序负起责任,人们就会质疑并而否定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以及作为其载的绅士阶层,这正是新文化运爆发的思想原因。

总之,通过数据库方法我们发现如下的互链: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付诸实践,导致清廷预备立宪和辛亥革命,该普遍观念实现的果是建立民国及民初政治的失序;人们对这一果的反思,引发了新文化运,结果是用新的观念取代中西二分二元论意识形。这样,就能把断裂的历史解释整为一整。在该互链中,L(2)为共和失败引发观念系统的巨,这正是我们说的某种普遍观念实行带来的果对观念的反作用。在新文化运爆发以及育新观念的逻辑中,存在着我们所讲的“历史领域中独特的因果律”。

13.8“客观”的新理解:超越不同的互

在辛亥革命的案例中,可以找到支事件发生的主导观念。但是有些事件,会涉及持不同观念的参与群;在不同参与群所持的观念中,不存在一个主导观念。事件发生,不同的群对同一事件的记录、解读和反应也大不相同。这时,我们必须梳理出多条普遍观念与社会行的互链,才能把住历史展开之整

1894年爆发的中战争就是典型例子。众所周知,中甲午战争,是由于中国和本同时武装介入朝鲜东学的政治危机而引发的。它对中国思想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开启了中国的转型时代。其实,它对本和朝鲜近代思想的冲击同样巨大,只是支中、、韩三国参战的普遍观念不同,战争结果对观念的反作用亦不同罢了。也就是说,将甲午战争与观念相匹,实为三个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在中、、韩三国不同观念系统中,对甲午战争发生的原因,发生三个系统对事件的记录、反应和解读,都遵循各自的逻辑展开,故存在三种不同的互链。但它们同样代表真实的历史程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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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史研究:中国现代重要政治术语的形成(出书版)

观念史研究:中国现代重要政治术语的形成(出书版)

作者:金观涛/刘青峰
类型:宅男小说
完结:
时间:2017-06-19 0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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